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毕淑敏散文精选摘抄_毕淑敏经典散文精选文章

经典散文 时间:2024-03-2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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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毕淑敏的文章我们或多或少在中学时期接触过,她的文笔细腻柔美,让人阅读起来都十分感动,写的十分的优美简约,下面小编为大家精选了三篇毕淑敏的经典散文,欢迎一起来阅读一下吧!

毕淑敏经典散文精选文章

  我很重要【1】

  当我说出“我很重要”这句话的时候,颈项后面掠过一阵战栗。

  我知道这是把自己的额头裸露在弓箭之下了,心灵极容易被别人的批判洞伤。

  许多年来,没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表示自己“很重要”。

  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——“我不重要”。

  作为一名普通士兵,与辉煌的胜利相比,我不重要。

  作为一个单薄的个体,与浑厚的集体相比,我不重要。

  作为一位奉献型的女性,与整个家庭相比,我不重要。

  作为随处可见的人的一分子,与宝贵的物质相比,我们不重要。

  我们——简明扼要地说,就是每一个单独的“我”——到底重要还是不重要?

  我是由无数星辰日月草木山川的精华汇聚而成的。

  只要计算一下我们一生吃进去多少谷物,饮下了多少清水,才凝聚成一具美轮美奂的躯体,我们一定会为那数字的庞大而惊讶。

  平日里,我们尚要珍惜一粒米、一叶菜,难道可以对亿万粒菽粟亿万滴甘露濡养出的万物之灵,掉以丝毫的轻心吗?

  当我在博物馆里看到北京猿人窄小的额和前凸的吻时,我为人类原始时期的粗糙而黯然。

  他们精心打制出的石器,用今天的目光看来不过是极简单的玩具。

  如今很幼小的孩童,就能熟练地操纵语言,我们才意识到已经在进化之路上前进了多远。

  我们的头颅就是一部历史,无数祖先进步的痕迹储存于脑海深处。

  我们是一株亿万年苍老树干上最新萌发的绿叶,不单属于自身,更属于土地。

  人类的精神之火,是连绵不断的链条,作为精致的一环,我们否认了自身的重要,就是推卸了一种神圣的承诺。

  回溯我们诞生的过程,两组生命基因的嵌合,更是充满了人所不能把握的偶然性。

  我们每一个个体,都是机遇的产物。

  常常遥想,如果是另一个男人和另一个女人,就绝不会有今天的我……

  即使是这一个男人和这一个女人,如果换了一个时辰相爱,也不会有此刻的我……

  即使是这一个男人和这一个女人在这一个时辰,由于一片小小落叶或是清脆鸟啼的打搅,依然可能不会有如此的我……

  一种令人怅然以至走入恐惧的想象,像雾霭一般不可避免地缓缓升起,模糊了我们的来路和去处,令人不得不断然打住思绪。

  我们的生命,端坐于概率垒就的金字塔的顶端。

  面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,我们还有权利和资格说我不重要吗?

  对于我们的父母,我们永远是不可重复的孤本。

  无论他们有多少儿女,我们都是独特的一个。

  假如我不存在了,他们就空留一份慈爱,在风中蛛丝般飘荡。

  假如我生了病,他们的心就会皱缩成石块,无数次向上苍祈祷我的康复,甚至愿灾痛以十倍的烈度降临于他们自身,以换取我的平安。

  我的每一滴成功,都如同经过放大镜,进入他们的瞳孔,摄入他们心底。

  假如我们先他们而去,他们的白发会从日出垂到日暮,他们的泪水会使太平洋为之涨潮。

  面对这无法承载的亲情,我们还敢说我不重要吗?

  我们的记忆,同自己的伴侣紧密地缠绕在一处,像两种混淆于一碟的颜色,已无法分开。

  你原先是黄,我原先是蓝,我们共同的颜色是绿,绿得生机勃勃,绿得苍翠欲滴。

  失去了妻子的男人,胸口就缺少了生死攸关的肋骨,心房裸露着,随着每一阵轻风滴血。

  失去了丈夫的女人,就是齐斩斩折断的琴弦,每一根都在雨夜长久地自鸣……面对相濡以沫的同道,我们忍心说我不重要吗?

  俯对我们的孩童,我们是至高至尊的惟一。

  我们是他们最初的宇宙,我们是深不可测的海洋。

  假如我们隐去,孩子就永失淳厚无双的血缘之爱,天倾东南,地陷西北,万劫不复。

  盘子破裂可以粘起,童年碎了,永不复原。

  伤口流血了,没有母亲的手为他包扎。

  面临抉择,没有父亲的智慧为他谋略……面对后代,我们有胆量说我不重要吗?

  与朋友相处,多年的相知,使我们仅凭一个微蹙的眉尖、一次睫毛的抖动,就可以明了对方的心情。

  假如我不在了,就像计算机丢失了一份不曾复制的文件,他的记忆库里留下不可填补的黑洞。

  夜深人静时,手指在揿了几个电话键码后,骤然停住,那一串数字再也用不着默诵了。

  逢年过节时,她写下一沓沓的贺卡。

  轮到我的地址时,她闭上眼睛……许久之后,她将一张没有地址只有姓名的贺卡填好,在无人的风口将它焚化。

  相交多年的密友,就如同沙漠中的古陶,摔碎一件就少一件,再也找不到一模一样的成品。

  面对这般友情,我们还好意思说我不重要吗?

  我很重要。

  我对于我的工作我的事业,是不可或缺的主宰。

  我的独出心裁的创意,像鸽群一般在天空翱翔,只有我才捉得住它们的羽毛。

  我的设想像珍珠一般散落在海滩上,等待着我把它用金线串起。

  我的意志向前延伸,直到地平线消失的远方……没有人能替代我,就像我不能替代别人。

  我很重要。

  我对自己小声说。

  我还不习惯嘹亮地宣布这一主张,我们在不重要中生活得太久了。

  我很重要。

  我重复了一遍。

  声音放大了一点。

  我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这种呼唤中猛烈地跳动。

  我很重要。

  我终于大声地对世界这样宣布。

  片刻之后,我听到山岳和江海传来回声。

  是的,我很重要。

  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有勇气这样说。

  我们的地位可能很卑微,我们的身分可能很渺小,但这丝毫不意味着我们不重要。

  重要并不是伟大的同义词,它是心灵对生命的允诺。

  人们常常从成就事业的角度,断定我们是否重要。

  但我要说,只要我们在时刻努力着,为光明在奋斗着,我们就是无比重要地生活着。

  让我们昂起头,对着我们这颗美丽的星球上无数的生灵,响亮地宣布——

  我很重要。

  孝心无价【2】

  我不喜欢一个苦孩求学的故事。

  家庭十分困难,父亲逝去,弟妹嗷嗷待哺,可他大学毕业后,还要坚持读研究生,母亲只有去卖血……我以为那是一个自私的学子。

  求学的路很漫长,一生一世的事业,何必太在意几年蹉跎?况且这时间的分分秒秒都苦涩无比,需用母亲的鲜血灌溉!一个连母亲都无法挚爱的人,还能指望他会爱谁?把自己的利益放在至高无上位置的人,怎能成为为人类献身的大师?我也不喜欢父母重病在床,断然离去的游子,无论你有多少理由。

  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动,不必将个人的力量夸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。

  在一位老人行将就木的时候,将他对人世间最后的期冀斩断,以绝望之心在寂寞中远行,那是对生命的大不敬。

  我相信每一个赤诚忠厚的孩子,都曾在心底向父母许下“孝”的宏愿,相信来日方长,相信水到渠成,相信自己必有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的那一天,可以从容尽孝。

  可惜人们忘了,忘了时间的残酷,忘了人生的短暂,忘了世上有永远无法报答的恩情,忘了生命本身有不堪一击的脆弱。

  父母走了,带着对我们深深的挂念。

  父母走了,遗留给我们永无偿还的心情。

  你就永远无以言孝。

  有一些事情,当我们年轻的时候,无法懂得。

  当我们懂得的时候,已不再年轻。

  世上有些东西可以弥补,有些东西永无弥补。

  “孝”是稍纵即逝的眷恋,“孝”是无法重现的幸福

  “孝”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往事,“孝”是生命与生命交接处的链条,一旦断裂,永无连接。

  赶快为你的父母尽一份孝心。

  也许是一处豪宅,也许是一片砖瓦。

  也许是大洋彼岸的一只鸿雁,也许是近在咫尺的一个口信。

  也许是一顶纯黑的博士帽,也许是作业簿上的一个红五分。

  也许是一桌山珍海味,也许是一只野果一朵小花。

  也许是花团锦簇的盛世华衣,也许是一双洁净的旧鞋。

  也许是数以万计的金钱,也许只是含着体温的一枚硬币……但“孝”的天平上,它们等值。

  只是,天下的儿女们,一定要抓紧啊!趁你父母健在的光阴。

  紫色人形【3】

  那时我在乡下医院当化验员。

  一天到仓库去,想领一块新油布。

  管库的老大妈,把犄角旮旯翻了个底朝天,然后对我说,你要的那种油布多年没人用了,库里已无存货。

  我失望地往外走,突然在旧物品当中,发现了一块油布。

  它折叠得四四方方,从翘起的边缘处,可以看到一角豆青色的布面。

  我惊喜地说,这块油布正合适,就给我吧。

  老大妈毫不迟疑地说,那可不行。

  我说,是不是有人在我之前就预订了它?

  她好像陷入了回忆,有些恍惚地说,那倒也不是……我没想到把它给翻出来了……当时我把它刷了,很难刷净……

  我打断她说,就是有人用过也不要紧,反正我是用它铺工作台,只要油布没有窟窿就行。

  她说,小姑娘你不要急。

  要是你听完了我给你讲的这块油布的故事,你还要用它去铺桌子,我就把它送给你。

  我那时和你现在的年纪差不多,在病房当护士,人人都夸我态度好技术高。

  有一天,来了两个重度烧伤的病人,一男一女。

  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一对恋人,正确地说是新婚夫妇。

  他们相好了许多年,吃了很多苦,好不容易才盼到大喜的日子。

  没想到婚礼的当夜,一个恶人点燃了他家的房檐。

  火光熊熊啊,把他们俩都烧得像焦炭一样,我被派去护理他们,一间病房,两张病床,这边躺着男人,那边躺着女人。

  他们浑身漆黑,大量地渗液,好像血都被火焰烤成水了。

  医生只好将他们全身赤裸,抹上厚厚的紫草油,这是当时我们这儿治烧伤最好的办法。

  可水珠还是不断地外渗,刚换上的布单几分钟就湿透。

  搬动他们焦黑的身子换床单,病人太痛苦了。

  医生不得不决定铺上油布。

  我不断地用棉花把油布上的紫色汁液吸走,尽量保持他们身下干燥。

  别的护士说,你可真倒媚;护理这样的病人,吃苦受累还是小事,他们在深夜呻吟起来,像从烟囱中发出哭泣,多恐怖!

  我说,他们紫黑色的身体,我已经看惯了。

  再说他们从不呻吟。

  别人惊讶地说,这么危重的病情不呻吟,一定是他们的声带烧糊了。

  我气愤地反驳说,他们的声带仿佛被上帝吻过,一点都没有的伤。

  别人不服,说既然不呻吟,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嗓子没伤?

  我说,他们唱歌啊!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他们会给对方唱我们听不懂的歌。

  有一天半夜,男人的身体渗水特别多,都快漂浮起来了。

  我给他换了一块新的油布,喏,就是你刚才看到的这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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